斯伟江：灾难频发倒逼中国环保改革

时间：2010-09-19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

福建紫金矿业的事故，污染了内河的水，毒死了农民的很多鱼，还造成跨界污染。同时，中石油大连油库发生爆炸，污染了50平方公里的海面，酿成海洋生态灾难。这河水和海上污染并发，刮起一阵环保旋风，处理这些突发灾难的无力，便是考问中国环保机制之时。

细查法律规定，中国的环保法规几乎是没有牙齿的老虎。拿海上污染来说，《海洋环境保护法》规定，违反本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使用含超标准放射性物质或者易溶出有毒有害物质材料的，由海洋行政主管部门处5万元以下的罚款，并责令其停止该建设项目的运行，直到消除污染危害。第85条规定，违反本法规定进行海洋石油勘探开发活动，造成海洋环境污染的，由国家海洋行政主管部门予以警告，并处2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下的罚款。第91条规定，对违反本法规定，造成海洋环境污染事故的单位，由依照本法规定行使海洋环境监督管理权的部门根据所造成的危害和损失处以罚款；负有直接责任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属于国家工作人员的，依法给予行政处分。前款规定的罚款数额按照直接损失的30%计算，但最高不得超过30万元。这是行政罚款。另外，《水污染防治法》对水污染的处罚并不比海洋污染严厉多少。

至于民事赔偿，渔民有多少损失，举证也是很困难的。有多少渔民会保留自己的财务资料？而且，打官司的路途起码又要剥一层皮。实际上，拿紫金矿业的受害者来说，死鱼的赔偿还抵不上市价，更不用说间接损失。这对于加害者紫金矿业或者中石油来说，恐怕是一点点太阳雨。BP在墨西哥湾漏油中建立200亿美金的赔偿基金，每桶漏油1000-3000美元罚款，以及上万起民事赔偿诉讼，如今，BP股值已蒸发过半，足见环保法律之严。即便如此，美国立法机构仍在要求增加制裁力度。从执法机构看，美国的EPA(环保部)和州的环保机构不重合，有自己的分支机构来执行，可以免除州及政府对地方就业问题的压力干扰。

尽管发达国家也经历过发展——— 污染——— 治理的模式，我国也曾提出要走出这个循环，利用后发优势，这当然是正确的，至少在环境污染治理上，中国的环保法律体系存在几个层面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处罚力度不够。第二个问题是执行问题，环保部没有自己的分支机构，很多情况下要依靠省级以下的环保局。在地方唯GDP的今天，地方政府又有多少动力来真正对环评报告动真格。另外，对于中央级企业来说，环保部到底有多少实力和央企老板国资委叫板？

说到底，如何修改环保法律，如何设置环保部及其分支机构，取决于执政者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重新释义。

如今，人们或许能见到有形的环保大灾难，更多的是没有被报道的污染。即使在大城市，钟南山院士说，老广州人的肺剖开来都是黑的，这种情况难道是正常？城市GDP再高，没有健康，GDP数字，不是高得如变暖的夏天，就是那每年都在创造的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洪水。百姓何幸？

人们千万不能忘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是为GDP服务，而是为人服务。可以说，现在中国的发展模式之困，和现阶段的环保灾难频发，其实已经很清晰地告诉我们，综合平衡的时间已经到了。类似案例，厦门、上海都有发生，其实，谁都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形，不管是受害者，抑或为政者。然而，这种事情的主动权在执政者手中。这个判断如果被执政者接受，那么必须改变立法上对环评报告的独立性要求，提高公众参与水平，同时，现行的环保执法模式，环保机构的去地方化，都需要重新考量。没有这些改革，光口头说说，那敌得过紫金、中石油的利益冲动？赢了，公司高管奖金期权盆满钵满，输了，罚款有限，再说，国有企业还不是国家买单？